越南西贡 一座时光迷城
提岸 “情人”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自从踏上西贡旅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不同的场合听到人们在用各种不同的语言默念这些句子。杜拉斯的《情人》仿佛一剂药力强大的文艺毒素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肉体与精神分离开来,那些关于情与爱的回忆,就像令人绝望的雨季一样没有尽头。
西贡市提岸区(Cho Lon)。几十年前,杜拉斯的中国情人在这一带有一间公寓。每一个炎热的下午,他都会带她去到那里,卧室的百叶窗关着,棉布窗帘放下来,房间里很幽暗。一墙之隔的街道喧嚣甚上,行人大声说着中国话,木屐的脚步声,电车的噪音……全被拦在窗外。几十年下来,这一切似乎没有多少改变。西贡是法国人规划出来的城市,但我更以西贡的中国情结着迷,尤其在堤岸这个汇集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地方,到处招摇着店铺的中文招牌,到处散落着诸如天后庙、关帝庙、孔庙、观音庙和会馆等寄托乡愁的建筑,从功夫茶具、纸扎灯笼到供奉着熟悉神仙的神龛,无不能看出中国味道。提岸是世界上最大的华人社区之一,华人的比率超过90%,有超过 55万华人生活在这片拥挤的街区中。西贡的唐人街其实就是越南经济市场的中心,几乎西贡所有的商品批发都集中在这里,店主、摊主、小贩甚至乞丐和苦力都是华人。“中国人给我们带来了大量就业机会及丰富的商品,但西贡只有在唐人街才看到乞丐……”这句话将西贡人对大量华人到来又喜又忧的复杂心理描绘的十分形象。其实,乞丐并不都集中在唐人街,也不是近代才开始有华人漂洋过海来到越南,华人迁徙南下西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宋,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变迁和文化熏陶逐渐成为越南人的一部分。有不少的越南的开国之君,更是具有中国血统。第一个在越南称帝的中国人叫赵佗,曾是两广及越南一带的“拓荒者”,也是第一代“南越王”。今天,很多第三代,第四代的华侨后裔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华人还是越南人,在公司中,他们已完全越南化,融入到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思维中,但是一旦结束工作回到提岸的家,还是依然延续着中国的生活方式,他们操持着广东话、潮州话等各种乡音,堡着饭粥、看着港剧、耍着牌九、读着中文报纸谈论着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曾去过遥远的北方祖国。
梁家辉在《情人》里把“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凄美与绝望表演得淋漓尽致,也构成了多年以来我对西贡的主要印象。在多次询问又反复周折之后,我终于在一处看似简单的法式建筑中寻到电影中的场景。由于多次改建,“她”和“他”那间相会的小屋早已拆除,但其他老屋还在:整旧如旧的长长的百叶木格子窗,深深的土耳其蓝被雨水淋得发白,大露台上垂着细竹帘,有着大簇大簇的艳红花朵。房间里仍然没有空调,天花板上的吊扇整夜地旋转着,发出咯咯的响声。这会不会就是“他”在等待“她”时听到最多的声音呢?杜拉斯以激情甚至疯狂在《情人》中让提岸这个嘈杂和多元文化之地平添了许多难言的魅力和激情:一个豆寇年华,芳菲迷人的法国女孩;一个来自中国有钱的富家少爷,在西贡相遇,动情。杜拉斯或许从没想过,因为她,一座城市被重新定义而变得暧昧迷乱。情欲释去,爱人最终无可奈何的分离天各一端,而那些沁人心肺的东方神秘气质和西方浪漫气息却深深印入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