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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文化成长在血液里 2009-09-29 09:21
文化路上的持灯使者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荣幸,和文化结缘早,并让它陪伴我一辈子,但最重要的是,我的成长得益于无数前辈的提携,在跌跌绊绊40多年生命中,正是有无数双手为我持灯引路,才会有文化相伴我一生。 九十年代初,我曾工作了6年的研究院就在现在的恭王府里,二楼的老木板吱吱呀呀,透过雕花看见紫色的泡桐在春天蓬勃开放,院子里的边边角角匍匐着荒烟衰草,早晨的阳光从窗棂里打进来,逆着光你能看见浮动的尘埃。所长刘梦溪先生把宋儒张载的4句话挂在墙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刘先生总说,“多好啊,张载的四句话,这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情怀与使命。”这四句话,直到今天想起,还会热泪盈眶,而当年刘先生对着它唏嘘不已的情形更是刻骨铭心。 在研究所,我一个小编辑,却成天跟在大家的后面约稿,我去李泽厚先生家,进了门根本不提稿子的事儿,却高谈阔论美的历程,对面李先生看着我像看小孩儿,看一会儿突然走到冰箱跟前拿一大块巧克力,说,吃。等我说完,拍拍屁股要走,李先生捧着他的《论语新著》说,你把这个拿走。到现在李先生见到我还说,他记忆中还是我20多岁的样子。 文艺美学大家金开诚先生,生病后一直想要找我聊聊天,见面后,他说:“于丹,我们这些老人想了多少年都没做到的事,你做到了。只要我还能陪着你走,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你就要说话。”结果这话说了不久,他查出肠癌。动完手术以后,给我打电话:“我可能不能陪着你走更远了,但是这些事情你要做下去。”最后弥留的那几天,《金开诚文集》出版,在第一套文集上题完字后,金先生对师母说:“这个文集放在你手里,交给于丹。我和她通电话她在电话里都哭得不行了,现在这个样子,她看见心里会难受,让她有时间更多地做事儿吧,我帮不了她,我不能干扰她……”所以,金先生的追悼会上,师母一直背着这套重重的文集,直到亲手交给我,师母说,这是他的心愿,我交给你。 前不久去世的任继愈先生,有一次,我去北图找他,任老那时候身体还很好,小小的个子,说话铿锵有力,他说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教孩子标准答案,“一块小饼干,咬一口,问这是什么,标准答案是月牙,如果有孩子说这是小船就会被判错。从幼儿园就要有标准答案,我们的思想怎么会解放呢?”他学问之深,境界之大,人生历练之过,但同时他不迂腐不衰老,不纠结于细枝末节,他知道建立一个开放标准对一个时代来讲是多么重要…… 我们的启功先生,读大学的时候他在中文系教书,我们老问:“启先生,这个字怎么写才叫好呢?”启先生说:“你会骑自行车吗?你死死地攥着车把子试试,不是撞大树就是撞头,什么时候不较劲就好了。”21岁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又问启先生:“你看理科的论文怎么就那么学理化,文科论文怎么写才能学理化?”启先生说:“你自个儿看着什么时候不像人话了就是学理化了。”那时候觉得是玩笑话,但是后来我懂了,便每每教导我的博士:自己的论文首先写得要人话。 文化的大家生命皆通达博雅,生活在这些老人的目光里,会发现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情怀说话。其实,文化是什么呢,文化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力量,是一种传承,文化就是很多人做一件薪火相传的事情。所以,无论陈鼓应、刘梦溪、李泽厚,只要这些老人我现在还能看得到,我就不能停下,要做更多更多的事情,因为自己的身上是有托付的。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人,你甚至可以不把我看成一个教授,我只是教传媒的,不是教国学的,我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热爱这个文化,因为它支撑了时代,给了我生命的基因。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去感受,那么文化就从来不是远离的,不是冰冷的,不是发黄的典籍需要膜拜。 编辑:马原 来源:国际先驱导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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