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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文化成长在血液里 2009-09-29 09:21
八十年代是诗意的时代 1980年上高中,1989年硕士毕业,我非常庆幸自己一生最重要的10年是在八十年代度过。现在想来,中国文化价值的缔结,八十年代是一个重要阶段。朋友査建英在写《八十年代访谈录》的时候,我们就曾长时间讨论,什么是八十年代的气质? 我高中在四中就读,那时大家都是十四五岁,正是人生观价值观开始养成的时候,四中的高考升学率非常高,但是最让我自豪的却是在高考前一个星期,我们可能还在农村写生、老师还会组织我们看电影、我还和男生挤在一起看世界杯……那时候也知道要考试,而且比现在难得多,录取率是3.5%,但我们敢这样,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去剥夺每一天恣肆的青春,没有毕业生被重压成为奴隶的窒息。 本科时,我学古典文学,但大部分时间用来读康德、尼采、黑格尔,读弗洛伊德、海德格尔、萨特……八十年代给人的最大冲击就是多元化被允许,所以人们不仅看到了传统文化的复兴,还看到了大量西方文艺的解禁。我们常常会想:自己正在进入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你可以把汤显祖和莎士比亚同时摆在案头,把十四行诗和唐诗一起品鉴,在欣赏爵士摇滚的同时,看山水画徐徐展开;我们迷恋新青年实验画派,喜欢朦胧诗和用生命写作的诗人,我们忘不了顾城为那一代人所作的画像,忘不了海子所说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们看梁小斌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我们涕泗滂沱地读李白、杜甫,读雪莱、拜伦,也以同样的激情去读北岛和舒婷……八十年代被诗意主宰,每个人不是诗歌的阅读者,而是诗意的生成者。那时快乐的成本如此之低,但精神的辉煌却再也无法重新找到。 应该说,我个人的文化气质主要在八十年代养成,它让我一辈子的基调成为不妥协的理想主义者。学生有时会问:人到40多岁,你怎么还可以把理想看得这么重?其实,我相信在现实中,每一个人都要被规则说服,都或多或少会让步,但你只有首先把自己长成为一个理想主义的物种,在现实弥合中才能保持一部分理想成分,如果一开始你就把自己打造成现实主义者,那去哪里寄存梦想? 人生是有季节的 1989年,我研究生毕业,正好赶上国家号召大学生下基层锻炼。我被分配到文化部的艺术研究院的印刷厂锻炼,带着户口,到丰台一个叫柳村的地方,待了两年。 这两年对于我来说特别重要,因为它让我明白,文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其实刚去的时候也有巨大的失落——我们9个人,全都是最好大学的硕士,好不容易进了艺术研究院,还没等做研究,就先下放了。 在柳村,有本书在枕边一直陪着我,是陈鼓应先生的《庄子今注今译》。小时候,父亲就拿着这本竖版的厚厚的很难读的书跟我讲,这是庄子最好的注译本,你只要把它读好就行了,后来这本书传给我。柳村两年里,那本书一直放在床头。就是在那时候,我真正开始亲近道家,并读懂了庄子:什么叫乘物以游心;什么是逍遥游;什么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什么是外化内不化…… 人生是有季节的,什么季节相逢什么文化,这是一种缘定,对我来说,不到柳村就不会懂得道家。从柳村回来以后,我到了中国文化研究所,那段时间倒是真正开始触摸并懂得了儒家。 九十年代初是中国文化的蓬勃阶段,多元思想进入争鸣,物质的繁荣开始兴起,整个世界变迁很大。 文化所有个同事叫傅道彬,比我大五六岁,那时他是哈师大老师,被所长刘梦溪先生请来做研究。傅道彬曾对我说,文化从其本义来讲,是周易传中的一句话,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那是18年前。就在上个月,我和傅道彬再相见,仍然感慨中国终于走到了这样一个多元和开放的文化时代,文而化之这件事情,我们都看到了。 1994年前后,我变得浮躁,我忽然意识到,我这么年轻就在书斋里,会研究出什么名堂?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所以决定考博士回师大,这一次没有选择再进文学院,而是读传媒,此后教的学生带的学科都是大众传媒。当然每天也教诗词课,但我觉得归根到底是传媒在改变世界,而我们应该观察这种发展与进步。我曾在很多场合公开说,不管大家怎样认为,我其实是一个教了16年电视新闻采编的老师,这个才是我一辈子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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