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游新疆 最美的九个瞬间
天山东段·哈密三道岭雅丹群:鬼斧神工雕琢的城堡
在一片遥远、寂静,像是从未有人踏足过的荒漠里,高耸着一座座造型完美的“城堡”,每座城堡都是一座巨大且陡峭的山。如果说乌尔禾的雅丹像城市中的房屋,三道岭的雅丹就像欧洲中世纪沿着河谷分布的古堡,形态完美,但它更令人称奇处,是地面上那层黑色砾石层。这层砾石就像一块铺在大地上的纯色幕布,画面的主体——城堡状的雅丹,因此得以凸显。这层黑色砾石层在地理学中有一个专有名词:荒漠砾石层。就像芝麻撒在面包上一样,这层砾石疏密有致地撒在荒漠上。雅丹所在的山崖上并没有这种物质,它是由河流或其他神秘力量从远处搬运来的。
赛里木湖:天山在中国境内的句号
没有人透过照片发现丑,但很多人透过照片发现美。除了相机被用于记录,或用来纪念社会仪式的情况除外,触动人们去拍照的,是寻找美。没有人会惊呼:“这太丑了!我一定要给它拍张照。”哪怕有人这样说,那意思也只是:“我觉得这丑的东西……太美了。”?
——苏珊·桑塔格
赛里木湖是作为表现天山的局部而被我们选中的。
天山有一些湖泊,如天池、大龙池、小龙池、天鹅湖,还有赛里木湖。这些湖泊的海拔都在1000米以上,因此可以称为“高山湖泊”。但我觉得赛里木湖最美,因为它的海拔高达2071米,就像是被高高地托举在天上的湖泊。还因为她不像天池那样逼仄,天池四周因为全是直逼湖水的高山而显得局促,赛里木湖周围也是高山,但它们距离湖面遥远,丝毫没有逼仄之感。走近赛里木湖,就像是走近一片开阔的山中盆地,盆地中心是如翡翠一样透亮的湖水,缓缓的山坡环绕四周……如果天山是一行诗,赛里木湖就是这行诗行将结束在中国境内时画上的句号。
李翔从空中拍摄了天山在中国境内的句号,事实上,不只是赛里木湖,他几乎飞遍了新疆的所有角落。能为新疆航拍这么系统、全面,这么具有代表性的照片,如果我们仅仅将此归结为摄影师的才华,恐怕有些不公平,其中还有很多机遇。中国有几十万名摄影师,但是能够乘坐直升机航拍的摄影师屈指可数,只有在军队任职的摄影师才有这种权力。李翔因为机遇而成为一名摄影师,又因为机遇任职于军队,更好的机遇是,他所任职的军队驻守在新疆,一个集中了中国最多美景的地方。
单:新疆的景观中,你喜欢生机盎然、壮美的景观,还是渺无人烟、荒凉孤寂的景观?
李:我喜欢前者,它们显得积极向上。新疆太过宽广,有大面积的戈壁滩,很多人因此以为新疆就是荒凉,但是新疆也很富饶、丰富,我想表现别人没有看过的新疆。
单:表现新疆的美,是否是你追求的目标?
李:当然,我想打破一般人印象里的新疆。
单:有了这样的目标,拍摄时,你是否有意省略丑的东西而刻意追求美?
李:没有,我没有办法刻意。虽然我比别人有更多航拍机会,但我的每次飞行都是因为有工作任务在身,我只是借工作之便拍摄这些照片,这些照片可以说是执行任务的副产品。部队的飞机飞到哪里,我就只能拍到哪里。只是因为部队的驻地分布在新疆各地,飞行任务频繁,我在部队的时间又长达十几年,逐年累月,才飞遍了新疆大地。这些航拍的照片不是刻意追求,而是在漫长的时间里累积的结果。
单:这种不是为了摄影而进行的摄影,不是为了航拍而进行的航拍,是否会比那种特意的航拍更少主观色彩?
李:有的摄影师会专门为了拍摄而包机,他们会因此制定特定的路线、时间、飞行地点,如此就可以拍出早在他头脑中拍好的照片。这样的照片有时堪称完美,但是并非人们平时看到的样子。
单:他沿着自己设定的、以美为追求目标的航线飞行,你按照部队执行任务时划定的航线飞行,但其实本质都一样,都是在可以无限选择的航线中,选择了某条特定的航线,你们的目的都是追求美,不能因此判定你的照片更为客观。你拍摄时肯定也有自己的取舍标准。
李:我不选取,也不添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就像大地的复印机一样。飞行的机会难得,所以每次飞行时,飞机一旦起飞我就开拍,直到落地我才停拍,地面上只要不是一张白纸我就会拍,哪怕白纸上有一个黑点也拍。
单:但是无论你怎样拍,你拍到的总是取景框中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小,是你飞行时所见世界的很小一部分,而你所飞行的航线又是空中众多航线中的其中一条而已,你所拍摄的,一定是经你选择的,这其中你肯定忽略或者有意省略了很多景色。因此,尽管你是在用密集子弹扫射,但你仍然不是复印大地,而是狩猎大地。你航拍的新疆,是你个人建构的新疆,如果换作另一人航拍,就会拍出另一个新疆。而我们在你众多的照片中选择9张来代表新疆时,又经过了再次选择,相当于在你建构的新疆的基础上,再次建构了一个新疆。
苏珊·桑塔格在《论摄影》中说:“摄影是一个视觉编辑系统。归根结底,这是一个涉及当你处于正确地点和正确时间的时候,用一个框圈住你的一部分视域的问题;是一个涉及从各种规定的可能性中做出选择的问题。但是在摄影上,可能性的数目不是有限,而是无限。”这段话对理解我们试图用照片来描述世界本质的做法很有帮助:我们不要对照片、照片报道、照片集提出不合实际的要求,因为我们不能期待照片替我们去感知和认识世界。
事实上,拍成组照片或把照片结集的摄影师都是野心家,尤其是航拍的摄影师。照片是在空间中攫取一块,在时间中截取一瞬。因此,结集的照片都有组合和建构的意义。摄影师都致力于重构一个世界,李翔航拍了新疆,并为这些照片分类、编目、整理成册,无疑地,他也重构了一个属于他的“新”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