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我的角度讲，我觉得CNN带来的即时画面的冲击，严格说并不是始自第一次海湾战争，而是更早的时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1985年，当时有TWA847航班的一架飞机被劫持了，最后迫降在贝鲁特机场。这是我们第一次有技术，能向全世界现场直播当时劫机的场景，我们的记者就在贝鲁特，就在当时那个劫机的停机台上。这个机长的脑袋上顶着一把枪，当时这个画面效果是很震撼的。我想它的革命性并不仅仅在于现场直播，而在于它的受众，当时的受众包括白宫，包括中情局，包括我们国务院，包括全世界所有关心这个事件的人。当时我还是一名驻白宫的记者，国安会的主任告诉我，他走过白宫，看到很多白宫工作人员在通过CNN看这个场景，他要求工作人员把CNN关了。这个要求很正常，因为白宫要做出艰难的抉择，是否下决心用武力解救飞机上的所有人！这有可能伤害到机上的乘客以及工作人员，危及他们的生命安全，所以他们要做出实际上很冷血的决定时，看了这些即时画面可能会让他们从感性出发做出非理性的决定。而且他们过度地跟踪这个即时画面，以至于他们脑海里想的全是地面上发生的实际细节，有可能忽视了整个事件发生的大背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当时信息传输的速度比以前大大加快了，可能快于我们决策者作出反应的时间，也快于我们发言人向公众交代的时间。所以从1987年以后，由于技术的发展，我们信息传播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想给大家讲一讲我个人经历中最有意思的一件事。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我是一名驻白宫的记者，战争时萨达姆在电视上讲话，当时伊拉克已经打进科威特了。CNN直播了现场讲话，而且配上了翻译。当时我和老布什总统在一起，我的任务是在萨达姆一讲完，就到户外的摄像机前接受采访，对刚才萨达姆的讲话做出概括并进行分析。萨达姆的电视讲话开始了，我这边现场的镜头也对着我打开了，电视台的主持人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白宫对此是什么反应？”当时我真想这样斥责他：“萨达姆刚讲完，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让我了解白宫的反应，你居然问我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但是如果我要保留在CNN的工作岗位，大家也猜到了，我不可能在现场面向摄像机对电视台的主持人发火。所以我的回答就是经典的“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想当时大家都听了萨达姆的现场讲话，白宫需要一定时间的分析，但是我个人判断无论他讲了什么内容都不可能改变当时美国领导人的立场，就是入侵科威特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一件事情。我就说：“白宫的回应就是，不管萨达姆讲什么，他都不会动摇美国不允许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立场。”所以当时现场直播结束，我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白宫的发言人。我问他：“当时我应该怎么讲比较好？”他回答：“你当时的回答非常得体，国安会的主任和我一起看了你现场直播的表现，我们认为你应该来当这个白宫发言人。”我给大家举这个例子就是要告诉各位，在现代社会，信息的流动速度是非常快的，有时作为信息的提供者，像我作为白宫的记者，以及为信息定基调的人，比如白宫的发言人，我们之间的这条线已经不是那么明确了。当时信息传输速度快，主要是靠卫星电视技术，当时我们还没有E-mail，没有互联网，没有博客，也没有手机或短信这种沟通形式，当时的公众参与度也很低，今天情况完全不同了。给大家讲讲今天我们在市场上所面临的情况，然后再讲一个我个人的故事。
技术的沿革推动信息的发展。通过历史我们知道，技术变革所带来的是信息传播的速度更快，受众更多，信息量也更大。在这里我想很明确地指出一点，我认为信息等于力量。而这个信息传输的燃料，或是说动力来源于哪里呢？一个是技术，第二个就是人的天性。我给大家举个例子，上世纪80年代正好是中美洲发生战争期间，有一群记者离开尼加拉瓜时在机场被扣留了，我当时在尼加拉瓜。有人跟我讲，在这一群扣押记者的军官中你要找的就是，他手里有无线电传播系统或设备的人，因为他有设备，有信息，就说明他有权力。我还记得1994年我在布拉格采访捷克总统，我当时问他：“这个天鹅绒革命最后能成功，你觉得秘诀在哪里？”大家能猜到他的答案吗？他回答：“我们靠的是传真机，因为有了传真机，所以第一次能实时地通过传真机把全国的人调动起来，组织起来。”最近几年我们也看到类似于半岛电视台这样的卫星频道大量发展起来，卫星频道可以把信号直接输送到观众家中，不需要再通过西方主导的媒体，比如说BBC、VOA这些大的媒体来传输，直接用阿语就把信息传给了讲阿语的受众。所以互联网出现后，也改变了沟通方式，改变了人员之间、工作部门之间的沟通方式。大家可能知道，在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期间，有几位总统候选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举行记者招待会，比如说，请几百个记者到现场，用现场直播的方式竞选。而是在自己家里架一个摄像头，通过网络视频直接与网民沟通。奥巴马总统当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好地利用了网络。在美国历史上他是通过网络实时动员人数和筹集竞选资金最多的一位候选人。同时，他的支持团队，包括那些志愿者也是通过新媒体的方式，网上实时地鼓励更多的美国民众支持奥巴马。今天我讲课的时间有限，本没打算播放，可我觉得和各位交流的机会难得，我给大家看一下，这是奥巴马胜选后的获胜感言。（从网上调出画面）这是实时的，他当时在现场，支持者拿着相机就把这段拍下来，然后放到YouTube上面，让成百万的人看到这个现场实况。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奥巴马有一个竞选口号是“我们能”，有人把它做了一个音乐DV，我也给大家看看。（从网上调出此乐段）。
刚才这个音乐片是支持奥巴马的那些音乐制作人和明星做的一个竞选宣传的视频，这一段视频也被放到了网上，有几百万美国人点击。因为点击量高，使那些主流媒体包括CNN、NBC等不能忽视，直接把这一段视频放到了他们自己的网站上，包括在电视上转播。之前可能有几百万美国人不知道奥巴马，其他候选人有的在电视上做了一些广告推介自己，但是效果都不如意。所以我又要回到我讲课之前提到的三个词：信息，沟通和合作。什么是信息呢，大家看过这段视频后，就会了解到奥巴马竞选的一些新内容新信息。什么是沟通呢，比如说我作为一个朋友就会对你说，你看过这段视频吗，如果没有看过，我可以通过网络 www.facebook.com发给你，如果你看完了感兴趣，那么我就会说，我们一块组织为奥巴马的竞选筹一些钱或出点力吧。所以这三个词实际上概括了新媒体的信息发送者和信息接收者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说它是根本性的创新呢，很早以前信息都是口口相授的，是在一个村里面发生的，现在可以在很大的面积如美国国土范围内即时同步传播，而且沟通的人可能与你素未谋面。信息，沟通，合作同时也赋予了每一个参与的公民以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