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斯坦利·科瓦尔斯基恰恰相反
《欲望号街车》已经确定由杰西卡·坦迪扮演女主角布兰奇·杜布瓦,可是他们找不到合适的男演员扮演男一号斯坦利·科瓦尔斯基。哈罗德·克备曼向卡赞推荐了我,让我扮演这个角色,可是卡奇(Cadg,卡赞的绰号)和艾琳都觉得我太年轻,艾琳对我尤其缺乏热情。最后,他们决定让田纳西·威廉斯决定男主角的人选。
田纳西在科德角有一幢度假别墅,卡奇建议我去那里拜访他。卡奇借给我20美元,用来买火车票。我在纽约就把钱花光,一文不名了,结果只好搭便车到了普罗文斯敦。到科德角的路程比我预计的要长,我比原定对台词的日期晚了一两天。我找到了田纳西的住处的时候,他向我道歉,因为卫生间的水漫了一地,我自告奋勇给他修理。我对了斯坦利的台词,又交谈了一个小时左右,接着他就给卡奇打电话,说他希望让我扮演这个角色。
《欲望号街车》在纽黑文、波士顿和费城试演之后,1947年12月3日在纽约的“埃塞尔·巴里摩尔剧院”正式首演。在纽约的首场演出之后,我们到俄国茶室去看剧评,先看到的是《纽约时报》。很快,所有的剧评都送到了,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我们大获成功。
有评论家指出,我在塑造愚钝麻木、举止粗暴的斯坦利·科瓦斯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扮演自己;换句话说,表演之所以成功,是因为我本人就是斯坦利·科瓦尔斯基。其实,我与斯坦利·科瓦尔斯基恰恰相反。我是个生性敏感的人,而他却粗鲁无礼,具有鲜明的兽性本能。在后来的演艺生涯中,我每扮演一个角色之前都会进行大量的研究,但对他我没有做多少研究。他是我凭着想象创造的,想象的基础就是剧本里的台词。我根据田纳西的描述创造了他。
此后我明白了一点;很多角色都是由演员塑造的,尤其在电影当中。如果剧本漏洞百出,演员必须发挥自己的创造力,使之变得真实可信。但是如果演员得到了像《欲望号街车》这样的优秀剧作,他就用不着费多少力气。他的任务是不要造成妨碍让角色自己表演下去。
我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惊奇
我拍摄的第五部影片《飞车党》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的:加利福尼亚的一个农场小镇遭到一群摩托车手的恐吓和袭击。影片的拍摄过程是快乐的,但我压根儿没有料到它会产生后来的轰动效应。当T恤衫、牛仔裤和皮夹克一夜之间变成了叛逆象征的时候,我和大家一样感到出乎意料。影片中有一个镜头,有人问我扮演的角色强尼在反叛什么,强尼反问道:“你有什么?”(你有什么,我就反叛什么。)然而,参与制片的每个人都不曾想到影片会怂勇或者鼓励年轻人的叛逆。
随着年纪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人是生性邪恶的,影片《飞车党》所塑造的那一群斯凌弱小者也不例外。我相信,《飞车党》的轰动效应是时代和环境的产物。影片只有79分钟,比照现在的标准是很短的,今天再看,会觉得它过时而老套,我想这部影片未能经受住岁月的考验。但它成了一部带有某种文化内涵的影片,而且,它无疑大大推动了我的职业生涯,虽然这又是一次机缘巧合。我每每为自己的好运气感到惊奇,这部影片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首先,这部影片是无需演技的。其次,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社会潜藏着被压抑的性欲和其他感受,影片鬼使神差地触动了它的敏感点。
现在回想起来,我认为影片之所以引起强列反响,是因为一种社会和文化潮流正在地下涌动,几年以后,它像火山爆发一样席卷了美国的大学校园和大街小巷。无论孰对孰错,在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几年里,我们正处在一个新过渡时期,年轻人开怡怀疑和质问他们的长辈,挑战他们的价值观、道德感和既定的权威体制。我们拍摄这部影片的时候,一股热浪开始从地下升腾上来。年轻人正在寻找反叛的理由——任何理由。我只是恰好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扮演一个适当角色——我还碰巧对角色怀有适当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