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洲妈祖像。图片来源：网络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台湾三月疯妈祖。农历三月二十三是妈祖诞辰。3月，台湾各大妈祖庙都会举办活动。其中规模最大的莫过于台中大甲镇澜宫妈祖绕境，长达九天八夜，抬着妈祖像，徒步300多公里，横跨台中、彰化、云林、嘉义四县市。
4月2日，是镇澜宫妈祖绕境回銮的日子。一早到台北车站，发现到台中大甲的火车只有站票。一时慷慨激昂，去看妈祖圣驾回銮，站两个半小时又能怎样？
没有怎样，只是辛苦。赶上台湾清明4天长假，车厢里站满了人。盛况虽比大陆春运差得远，看到一对夫妇带了马扎，还是羡慕得紧。
到大甲。下了车，满眼是人；出了站，满眼是人。忙打电话四处问哪里可以住宿？果然一床难求；又冲回车站问今天回程的车，果然只有站票。好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友人在微信上说：“那就受着吧，这种天气露宿一晚也不会冻死。”有这句话垫底，艳阳高照下，我就在站前的美食街上买了一杯鲜奶红豆粉圆，边走边喝，一路到了镇澜宫。
镇澜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妈祖圣驾还在路上，庙里仍然人满为患。上香的、祈愿的、随喜的，甚至排队上洗手间的，都井然有序。门前遇到两对夫妇，说他们跟着妈祖一路走来，妈祖在后面，下午两三点才会到大甲，然后会在大甲区内绕境，再安座。好。我在街上正转着，便听见一阵鞭炮声，圣驾阵头先到了。
镇澜宫内奉香信众人满为患。 孙立极/摄
看过台湾电影《阵头》，真正的阵头原来更乡土。当先一组歌舞团，分闽南风、中国风、南亚风……各种表演团体，各种民俗才艺，纷纷登场。“中国风”歌手显然不年轻了，一开口竟是《青藏高原》，虽是卡拉OK水平，街头还是一片掌声鼓励。大甲本地的中学生乐团，稍嫌稚嫩，但胜在整齐划一，赢得满堂彩。舞龙、舞狮、三太子，还有在车上的流动歌手。表演者从垂髫少年到花甲老人都有，观众更是扶老携幼，俨然一场老少咸宜的嘉年华。
沿街店家捧出饮料、食品、水果，送给阵头和行人。有的会立一招牌写着“奉茶”，有的直接站在路边逢人便送。身为一枚路人，我有点不好意思接。后来发现如果有人取用，他们很开心。感觉他们是在供奉妈祖，我们只是代为受奉。
沿街店家送水果给路人。 孙立极/摄
面包、红豆汤，甚至还吃了一块五香豆干，我一路逆着阵头向前。来来回回，终于在天将晚，看到众人簇拥中的那乘小轿——妈祖圣驾。等待钻轿底的长龙已经排了足有两三公里。妈祖圣驾走过时，人群中一片骚动，钻轿底的队伍抚地长跪，周边的人则双手合十，也有人跪在路边，持香默祷。前路鞭炮齐鸣，烟花在高空绽放……
阵头表演团。 孙立极/摄
我这个始终未能融入的路人，从人群中挤出，决定找辆车去台中高铁站。走了六七个小时，已经没有勇气再走回大甲火车站，买一张站票回台北。
天色已晚，就在我站在路边打听有没有公车去高铁站时，便见有六七个人，拦下了一辆卡车。鬼使神差，我冲上去问：是去高铁站吗？不是。司机大叔真好心，从驾驶舱探头对我说，可以送我至能到火车站的地方。
我其实没有听清地点，但“送”是听到了，便挤上卡车车斗。和前面的人一样，盘腿坐在车板上。旁边是位大姐，聊了起来。她直说，“你第一次来啊，我们每年都来。没人带你啊，不应该看阵头，光是热闹，要跟着妈祖走。走才好。不用担心，妈祖不会让任何一个跟着走的人回不了家。”看见我笑，她又郑重地说：“真的。我们把车停在一个地方，跟着妈祖走，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有车带我们呢，这次也是一样。”
我不想显得太白痴，便提问：在镇澜宫的妈祖，与绕境的妈祖有什么不同呢？我想说，平时多去镇澜宫拜拜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跟着走上九天八夜？这位大姐被我问住了。她想了想说，“跟着走的时候，好像你想的妈祖都知道。”我说，“是不是说，绕境时，你觉得你和妈祖距离很近。”“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大姐说。
啊噢，这个意思是否就是，妈祖绕境如同我们大陆人常说的“走基层”？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们都下了车。司机告诉我，左转走一两百米，就是一个火车站。我谢了他，站在路口等绿灯。在这个偏僻得没有路灯，也看不见有住宅的路口，偏偏就有一位大妈站在那儿，问我去哪里。我说，台北，我要去火车站坐车去台北。
大妈说：那个火车站是慢车站，坐车去台北，要先去大甲站转车。
我说：唉哟，我就是从大甲站出来的，没有座了。附近有没有车去高铁站？
大妈说：你要过路口，直走，前面93路，终点站是乌日高铁站。
我于是搭上公共汽车，搭上高铁。一路想着妈祖的神奇，想着这个叫林默娘的女子，留下这么多传说，被这么虔诚地信奉，连我都仿佛想印证“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回不了家”。那么，如果妈祖的祖庙在湄州，两岸还有什么可顾虑呢？相信妈祖一定会给大家指点一条平安的路……
这么政治地胡思乱想着，就见手机滚出一条新闻：台湾某网站发文《解密妈祖在台湾爆红的原因》，是国民党为统治台湾岛民的最好工具……如果作者听到我的胡思乱想，一定会说，是中国大陆为实现两岸统一的最好工具……
“妈祖是国民党的”“妈祖庙也算是国民党党产了”……网友留言让人笑翻了。我更相信，国民党如今的窘境，连亲爱的妈祖婆都看不下眼，借一个白痴作者出手了……（人民日报中央厨房·观沧海工作室 孙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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