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声匿迹很长时间之后,1916年的无声版福尔摩斯电影经修复剪辑,将在巴黎上映。影片中的男主角改变了我们对柯南・道尔笔下这个著名侦探的认识,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永恒经典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是第一位扮演福尔摩斯的美国演员,但很少有人听过他的名字——威廉・吉列(William Gillette)。
据说他是剃须刀品牌吉列家族的远房亲戚。他写过有关美国内战的剧本,能够模仿飞马奔驰的声音,在康涅狄格州还建有一座巨大的城堡。但最为人称道的,还是他饰演的福尔摩斯。
然而,就在三个月前,还没有人看过这部电影。
1899年,吉列将《夏洛克・福尔摩斯》搬上舞台,先后千余次扮演了这一侦探角色。
他只参与了一部电影,就是1916年的无声版《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后几十年间,这部电影的原版胶片一度丢失,福学研究也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线索。直到2014年10月,原版胶片在位于巴黎的法国电影资料馆(Cinematheque Francaise)里被人发现。
一直从事该影片研究的罗素・梅利特(Russell Merritt)教授说:“我们终于能够亲眼目睹这个迷倒第一代福尔摩斯迷的经典形象。说到福尔摩斯这个角色,无论是已故扮演者还是当下的演员,都在有意无意地模仿吉列。”
吉列版福尔摩斯宣传照
“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Benedict Cumberbatch)演绎了这个时代的福尔摩斯形象,同样,吉列也塑造了他那个时代的福尔摩斯形象。而相较其他演员,吉列为福尔摩斯的外形和说话方式奠定了大致的方向,后来成为福尔摩斯标志的那些细节,大多也得益于吉列与柯南・道尔的私交。
以下就是吉列塑造的五个福尔摩斯经典标志:
曲柄烟斗
有两个物件能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夏洛克・福尔摩斯。
一个是猎鹿帽。柯南・道尔的小说中从未提到过他那顶与众不同的帽子——1891年《斯特兰杂志》(Strand Magazine)刊载该小说时,插画家西德尼・佩吉特(Sidney Paget)为福尔摩斯配上了这顶帽子。
另一个就是他的烟斗。这不是一件装饰物,而是福尔摩斯推理时习惯用到的东西。“这个问题只需要三斗烟,我希望你的讲话不要超过五十分钟。”在《红发俱乐部》(Red-Headed League)中,他对华生如是说。
小说原著关于烟斗的描写是“黑粘土制成的烟斗向外弯曲,好似某种怪鸟的嘴”。佩吉特则给了福尔摩斯画了一管直柄烟斗。
《斯特兰杂志》的插图中,福尔摩斯手拿直柄烟斗
但在1899年威廉・吉列出演的戏剧和1916年拍摄的电影中,他所扮演的福尔摩斯形象对烟斗进行了重要的改变——直柄变成了曲柄。
伦敦博物馆目前正在进行《夏洛克・福尔摩斯:从未存在 永远流传》(Sherlock Holmes: The Man Who Never Lived and Will Never Die)专题展,馆长亚历克斯・沃纳(Alex Werner)说:“小说中写道,他能边抽烟边说话,因此他的烟斗应该是更为旧式的。”他还表示,曲柄烟斗已经在大众印象中根深蒂固,成为福尔摩斯的“标志性符号”。
巴兹尔·莱斯伯恩(Basil Rathbone)版的福尔摩斯沿用了威廉・吉列的曲柄烟斗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1988年上映的电影《福尔摩斯外传》(Without a Clue)中,迈克尔·凯恩(Michael Caine)用了一管样式极为夸张的曲柄烟斗。而在最近英国广播公司(BBC)的电视剧中,“卷福”则用尼古丁贴剂取而代之。
“这是基本常识,我亲爱的伙伴”
福尔摩斯的口头禅——“这是基本常识,我亲爱的华生”(Elementary my dear Watson)其实从未在小说中出现过。吉列很可能是说类似台词最多的人,尽管他的台词与这句话并不完全一致。
在他的戏剧表演中,吉列写过这样的台词:“这是基本常识,我亲爱的伙伴。”后来有人把“伙伴”改为了“华生”。
通常的看法是,伍德豪斯(PG Wodehouse)在讽刺小说《Psmith》里进行了这样的修改,但《牛津英语词典》对此表示怀疑。
因为早在伍德豪斯1915年出版这本小说之前,就已经有报纸用了这句口头禅。所以问题在于,到底是谁创造了它。
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在推理用语中用过“elementary”(基本的)一词,也用过“我亲爱的华生”,不过从未将它们放在一句话中。
看起来似乎是吉列将它们合二为一,后来又由其他人完成了修改。台词“这是基本常识,我亲爱的华生”很可能是在有声电影出现后名声大噪的——1929年,克里夫·布洛克(Clive Brook)主演的《福尔摩斯归来》(The Return of Sherlock Holmes)中就用了这句台词。
豪华睡袍
据《夏洛克・福尔摩斯日志》(Sherlock Holmes Journal)编辑罗杰・约翰逊(Roger Johnson)描述,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睡袍颜色多种多样,比如蓝色、紫色还有鼠灰色。但这些仅仅是读者了解的内容。
约翰逊表示,吉列版福尔摩斯的睡袍让这一人物变得更有品味:“吉列有一件华丽的丝绒睡袍,后来的一些演员直接沿用了这款睡袍。”
威廉・吉列身着睡袍(嘴刁曲柄烟斗)
在吉列出演之前,主人公福尔摩斯生活的世界谈不上脏乱差,但也绝对和安全搭不上边。他雇了一个金盆洗手的骗子做他的助手。
身处上流社会,却注射可卡因,福尔摩斯离经叛道,生活懒散,豪华的高级睡袍只是他乖张行为的一部分。
佩吉特画中的睡袍则“有点简陋”,沃纳称:“吉列出演这个角色后,睡袍变得异常迷人,福尔摩斯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单身汉。所以这是套关键的戏服。”
几年后,或许是受吉列的启发,柯南・道尔给另一位扮演福尔摩斯的演员埃利・诺威德(Eille Norword)设计了一件绘有生动图案的睡袍。
深灰色双排扣贝达弗牌米尔福德大衣(Belstaff Milford)是目前“卷福”版福尔摩斯的标志性造型。不过他依然保留着传统,身着睡袍懒散地躺着。真丝海军蓝锻条睡袍是他的常用款。
他塑造了美国人心目中的福尔摩斯
吉列是第一个出演英国角色的美国舞台剧演员。他模仿英式英语的腔调中带着点北美口音。
“《非洲女皇》(The African Queen)中,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在模仿英式英语时,你也能听到类似的口音。”约翰逊说道。
吉列1916年无声电影的内容虽然发生在伦敦,但拍摄地点却在美国。他也为福尔摩斯带来了一张美国面孔。
在此之前,吉列在戏剧《美国特工处》(Secret Service)中塑造的形象令无数女性为之倾倒。有别于巴兹尔·莱斯伯恩、道格拉斯・威尔玛(Douglas Wilmur)和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那种高鼻梁高颧骨的瘦削外表,吉列版福尔摩斯“少了点憔悴,多了点头发,嘴唇也更厚实,”约翰逊说,“他的外表更为英俊。”
20世纪初,美国插画家弗里德里克·多尔·斯蒂里(Frederic Dorr Steele)为美国许多关于福尔摩斯的出版物配图,而他的原型就是吉列。
“那是大多数美国人心目中的福尔摩斯。而在英国,则要数佩吉特的配图。”约翰逊说。
吉列的名声持续远播。无声电影爱好者称其沉稳有魅力。约翰逊表示,虽然看过1916年那部无声电影的人不多,不过仅从当时的剧照就能看出,吉列演得浑然天成。“他演得太出色了。大家都说,他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帮柯南・道尔“复活”了福尔摩斯
1893年,柯南・道尔停笔不再写福尔摩斯的故事,由他本人改编的舞台剧本也难产,这或许是他同意吉列自行创作福尔摩斯舞台剧的原因。
美国读者曾经问过柯南・道尔本人,能否在小说中看到福尔摩斯结婚,他回答说:“你可以和他结婚,或是把他杀了,随便怎么做都行。”
在沃纳馆长看来,柯南・道尔绝对信任吉列。他俩一见如故。查尔斯・希汉(Charles Higham)在自传中有过这样的描写:打扮成福尔摩斯模样的吉列下了火车,用放大镜仔细打量了柯南・道尔一番,然后才走近他的马车。
一家纽约戏剧院打出吉列的广告
“是个作家,毫无疑问。”吉列最后给出了推理结果。柯南・道尔则大笑不已。
然而友谊之外另有他因——金钱。
1899年6月18日,柯南·道尔在信中写道:“吉列演的舞台形象非常棒,他是一位出色的演员。”
柯南·道尔相信福尔摩斯注定会取得巨大成功。小说出版带来的收入是其写作的主要动机,不过他也觉察到,小说的舞台化可能会引发新一轮阅读原著小说的热潮。“它带来的原始广告效应如此巨大,”道尔在信中继续写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过于乐观的人,不过这次我的期待非常强烈。它会成为我们的王牌。”
舞台剧开演的同时,柯南・道尔开始创作《巴斯克维尔的猎犬》(The Hound of the Baskervilles)。这是否说明吉列的戏剧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柯南・道尔随后的写作呢?约翰逊并不这样认为:“有些人说后来故事的主人公和之前差别很大,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无论柯南·道儿后来的创作是否受到他的影响,吉列的成功——这张“王牌”——确保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始终拥有高人气。
就像柯南·道尔在初次阅读吉列改编的舞台剧本时写的那样:“很高兴看见老伙计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