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谈】Cosplay:漫画发展的阻碍?

中国日报网

对coser(cosplayer,角色扮演者),尤其是女性coser的强烈抵制,折射出了漫画界人士的性别焦虑。

看到有人扮成“美少女战士”,一般人都不会大惊小怪。但cosplay——“角色扮演”(costume play)——却似乎让许多漫画界人士感到异常焦虑和不满。最近的一个例子是艺术家帕特里克・布罗德里克(Patrick Broderick)在Facebook上公开喊话“X战警”的coser,让他们不要再给自己发好友邀请,并表示自己不会参加有关活动。布罗德里克认为,这种通过奇装异服吸引大众注意的做法无益于漫画产业的发展。

作家马克・埃利斯(Mark Ellis)也直言,coser们患有“自恋型人格障碍”,他尤其反对“一些大块头的女性装扮成“力量女孩”(Power Girl)或是“女奴莉亚”(Slave Girl Leia)。她们摆出各种造型,如果要合影就收费20美元。”他的一位朋友曾说,他站在人群里,看起来就像是傻瓜,匆匆付了20美元,然后随便拍张照了事。

如今漫画产业的动向已经十分明了。一直以来,像萨姆・玛姬(Sam Maggs )笔下玛丽苏(The Mary Sue)这样的超级英雄风头远超现实人物。不过现在这一切正在发生改变。cosplay既是推手也是产物。它不仅能将女性时尚元素融入漫画,还能让大众通过扮演“蝙蝠侠”、“雷神”等漫画角色来表达自己对人物的喜爱。一如玛姬所言:“cosplay是女性的天下,以一种崭新的方式让曾经拒女性于门外的漫画世界变得更为广阔”。

问题在于,为什么包括布罗德里克和埃利斯在内的一些人会对此感到坐立不安?站在漫展摊位边的“力量女孩” 扮演者究竟会给摊主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有时摊主会因盈利受损而随口抱怨几句,coser们不怎么买漫画。不过,漫展上人山人海,影响摊主生意的还有其他为数众多的参观者。然而埃利斯尖刻的评论却直指cosplay的性元素,对其矫情造作更是大加鞭笞。而对于那些女孩疯狂模仿的行为心理,埃利斯的批评同样毫不留情——女性coser不是真正的动漫迷,她们脱离了真实的世界。

朱莉亚・塞拉诺(Julia Serano)则在她2007年出版的《鞭打女孩:一名变性女对性别歧视和女性替罪羊的看法》( Whipping Girl: A Transsexual Woman on  Sexism and the Scapegoating of Femininity)一书中写道,女性常被人诽谤成是虚伪的,色情的。因此,那些女性coser才被认为会威胁到漫画产业的纯洁性与道德准则。人们在近距离拍摄女性特写照的同时,难道还能够一本正经地思考漫画中那些充满男性特质的英雄形象吗?

对于一些反对cosplay的人士来说,那些充满男性特质的英雄形象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远比他们承认的要高。近些年,漫画风格日趋真实、严肃、阳刚,与“无聊造作的”cosplay相去甚远。实际上,在某些环境下,漫画依旧是一种柔弱矫情的消遣。

巴特・比蒂(Bart Beaty)在其2012年出版的《漫画VS艺术》(Comics vs. Art)一书中指出,高雅艺术通常视漫画为“女性化的庸俗作品”——这令漫画家们颇为不满。波普(pop)艺术家们,诸如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还有最近的杰夫·昆斯(Jeff Koons),用漫画作品来消解高雅艺术的严肃性,同时削弱人们对男性英雄人物的疯狂崇拜。其结果就是漫画逐渐成为同性恋、女性特质以及坎普文化(camp)的代名词。比蒂还指出,亚当・韦斯特(Adam West)主演的“蝙蝠侠系列”能取得巨大成功,对于漫画迷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因为那部剧“着重强调坎普美学”,通过夸张的服饰成功引起大众的关注。埃利斯对那些不够骨瘦如柴的coser们大加讽刺,但是早在他们之前,亚当・韦斯特版的蝙蝠侠就已经在强大的女反派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超能力。

比蒂进一步指出,相比女性化的漫画艺术,波普艺术通常被看作是充满男性特质的。在他看来,比起目前的“流行形式”,诸如“感情细腻的女性化”漫画,利希滕斯坦俨然是“商业文化中充满阳刚气息”的化身。克・瓦尔纳多(Kirk Varnedoe)和亚当・古波尼克(Adam Gopnik)则在他们1993年High & Low巡回展的目录中写道:“波普艺术拯救了漫画”。把他们三人的观点结合起来,就是波普艺术为拯救挣扎中的漫画艺术,放下身段借漫画摧毁了原有的男性化特点,然后又重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男性化特质。

一些人强烈反对cosplay,目的就是不让女性闯入男性的专属地。但这同样也可以理解为女性化群体针对男性独霸漫画界的抗议。你可以认为带有时尚元素的cosplay比漫画格调更高雅——但实际上,cosplay与漫画并没有谁比谁更庸俗,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像纽约T台与画廊之间的关系一样。

cosplay把超级英雄艺术化,这和波普艺术的做法所差无几——那些漫画界人士大可不必对此表示担忧。事实上,cosplay于波普艺术并非变相的毁谤。恰恰相反,它是一剂解毒剂。漫画艺术只有在小范围内确立自己的合法地位后,波普艺术才能掌控它,对它产生杀伤力。如果不把利希滕斯坦看作漫画艺术家,那他就只是一个拉拢漫画艺术的门外汉。

cosplay——就好比亚当・韦斯特电视剧版的蝙蝠侠——能满足粉丝们成为波普艺术家的愿望:换下无趣的日常装束,毫无顾虑地变身光彩夺目的剧中人物。只要你不再细究艺术的界线,类似漫画以及超级英雄的特质到底应该是男性化还是女性化的问题也就不重要了。既然超级英雄和漫画面向所有人,那其读者中自然就应该包括所有性别的人,无论他们的穿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