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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手抄本中的“性文化”

[ 2006-11-03 10:39 ]

 

环球在线消息:有学者曾撰文指出,东北二人转艺术转来转去,说白了就舞台上那一对男女啥“岢趁”(即东北话“丢人”的意思),纯属卖弄风骚,转着转着就又转回了据说是它那艺术起源的地方去了。在品评该学者孤陋寡闻的同时,我只能善意地说这纯属一派胡言。在解放前,东北二人转往往被称“蹦蹦”、“地蹦子”、“双调”和“双玩艺”等二十多个名字,在演出形式上,只有三种,即由一个人演出的“单出头”、两个人演出的“二人转”和三五个人演出的“拉场戏”。解放后,即1953年4月,在北京市举行的第一届全国民间音乐舞蹈会演大会上正式被定名为“二人转”后,经过广大文艺工作者的不断努力和创新,使东北的二人转艺术由原来的三个分枝儿,发展为“二人转”、“单出头”、“二人戏”、“坐唱”、“群唱”、“清唱”、“群舞”和“拉场戏”八个分枝儿。东北二人转的表演者绝非只由单一的男女两人组成。


而东北二人转中所反映的内容绝非以完全反映男女那点性事为主题,譬如单出头中的《高手背鞍》以药房先生刘景刘高寿治病救人,自备鞍马为主题;而二人转《岳母刺字》两代人精忠报国的爱国情节;拉场戏《狠毒记》反映了周振楼那个可恶的继妻杨大莲像文革中某些具有虐待狂倾向的人一样对继女继子保庆、玉莲严加迫害,最后险些被休回娘家,改邪归正的故事。


即使东北二人转在表现男女感情的对白处理上,虽然像东北的北大仓酒一样火辣辣的热情,与其他兄弟剧种相比往往也数小儿科。事实上,东北二人转绝非像人们谈起的那样,一唱就唱起《十八摸》,纯粹属于以“性”点燃音乐的“无厘头”闹剧或以描写性事为快事的“红灯区”。为了证实这个观点,我曾专门抽出那么一段时间,在东北民间收集了一些老二人转艺人手抄的原始唱段。在东北二人转单出头中《寡妇难》手抄本中最“过格”的也就是唱道:
  “六月也是里,六月热难挡,小寡妇得病倒在象牙床。黄瓜也长刺,杏儿也发黄,小寡妇没有男人谁给我买尝尝?哎哟我那个天呀!”


而在另一个《寡妇难》手抄本中则这样唱道:“八月也是里,中秋月儿圆,家家户户都把月圆,婶子大娘都圆月,小寡妇圆月月也不圆,咬口梨梨不甜,咬口月饼月饼也不圆,掰起大半做了一个嘴,西稣蹦翠顺口甜。”


  以“黄瓜”、“黄杏”和“月饼”隐喻,表示寡妇亡夫后对丈夫的怀念及新生活的渴望并任何无不可。
即使在单出头《清水河》中,其中的唱词也仅仅流于男女偷情的表面。如在《清水河》版本一唱词中写道:“三更鼓儿发小六把墙爬,惊动了上房俏皮女娇娃,下牙床开开了门双扇,一伸手拉过来该死的小冤家,四更鼓儿忙二人上牙床,一夜光景咱且不表,露水的夫妻不呀久长。”唱词中以“一夜光景咱且不表”一语带过。
而《清水河》版本二中唱词则这样唱道:“二更鼓儿发,大连泪打住,忽听那门板响花花,下地我开儿了门双扇那,一把手拉住了,该死的小冤家。三更鼓儿忙,二人上牙床,脱鞋解带脱去衣裳,我二人坐了不才之事,担等第二清晨日出到伏桑。”两口子卖大烟的宋老三夫妇的女儿大连和小情郎私下野合的场合描写也仅仅是流于表面,应该不算为过。


   而《红娘下书》中类似昆曲《牡丹亭》中“幽媾”的场面也仅仅写道:“手拉着小哥哥我就往前走,葡萄架下会鸳鸯,铺的是青草八子天兰花被,转圈(此处空两字,词语不详,但绝非性描写 作者注)挡风墙,小公子跪下去腰中横婷玉,脱去身上暧皮衣裳,摘去头上俊巾帽卧牛朝鞋扔一旁,话到舌尖留半句,听西厢男女同志心都缭亮。”
当然,最严重最能与“性”达边儿的对白大概要数单出头《唬弄妈妈》中的唱词(全部唱词):“一更一点一更鼓儿响,情郎哥走进奴的厢房,瞎妈又来问哪丫头丫头什么东西响,我说道哇:妈妈呀,那是小奴我放纱窗,睡觉吧娘。/ 二更二点二更鼓儿响,情郎哥我二人上了牙床,瞎妈又来问哪丫头丫头什么东西响,我说道哇:妈妈呀,那本是小奴我开柜箱,睡觉吧娘。/ 三更三点三更鼓儿响,情郎哥我二人入了红罗帐,瞎妈又来问哪丫头丫头什么东西响,我说道哇:那本是小奴我脱衣裳,睡觉吧娘。/ 四更鼓儿响,情郎哥我二人入了梦乡,瞎妈又来问哪丫头丫头什么东西响,我说道哇:那本是小叭狗舔米汤,睡觉吧娘。/五更鼓儿响,我把情郎哥送出我的房,瞎妈又来问哪丫头丫头什么东西响,我说道哇:那本是二大娘打酱缸,咣当咣当。”但这仅仅反映了青年男女在爱情上的放纵,若按照现代艺术的观点来剖析,好像一点也不“那个”。


事实上,东北二人转中关于“性事’的描写往往有以下几个特征:厢房(或秀房)、牙床(或象牙床)、脱衣裳,别亦无他。东北二人转的唱词与《废都》等现代小说(即所谓的言情小说)中女人越穿越薄等同与半个真理(甚至绝对真理)等赤赤裸的“性描写”相比真是大相径庭,天壤之别。更何况,对于小说中的“性描写”,有人曾形象地说过这么一段“名言”:古典小说是到了书尾男女主人公才敢与接吻,现代小说是才翻开十几页男女当事人早已急不可待地上床呢?对于东北二人转唱词来说,大抵相当于小说正文中间稍微滞后的页数,仅此而已。


在这里,我想指出的是,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对“性”本身以及各种艺术中涉及到“性”和“爱”的有关话题弹虎色变,甚至对东北二人转中的唱词大作文章,将东北二人转打入十八层地狱,置二人转这门东北曲艺于死地而后快。这大可不必,因为“性”本身应该是温馨或热烈的,并不是被庸俗化了的“色情”。

作为一种属于平民阶层来自于东北民间的乡土艺术,“性”只不过是被东北二人转以最简练毫不夸张的语言直接地表达了出来,而非粗俗甚至不堪入耳的煽情和语言描述。而且东北二人转作为一种更趋于大众化和平民化的文化载体,它最大特点就是通俗易懂,最受欢迎的原因就是像东北的咸菜一样老少咸宜。更何况,通俗本身并不代表庸俗。


至于东北二人转这门曲艺中究竟有没有粗俗不雅的东西?我承认其中还是有的,但这种肯定决非是人们所说或听说的赤裸裸的“性描写”或者什么性事大拼盘。实际上,在二人转一些传统的老剧目中,宣传帝王将相创造历史、封建迷信、色情的内容和低级庸俗的表演自然应该被剔除。毕竟,东北二人转具有近300年的历史,产生于旧社会,虽然生于农村,这种艺术形式不可能不受封建思想的影响。所以东北二人转而想在新时代生存发展的话,自然应该剔除东北二人转中男女之间极力迎合社会底层的低级趣味,打情骂俏,动作猥亵淫荡,荤话满天飞,以满足观众一时耳眼痛快连骂带损的“脏口”(即粗口)表演。否则,东北二人转这种在音乐、唱腔、表演、舞蹈等方面具有得天独厚优势的艺术种类就真正的坠入流俗和庸俗化了。


但在东北的大烟雪里、火炕上、庄稼地里以及白山黑水之间,土生土长的东北二人转既不是以宣传“性事”为快感的生猛海鲜,也不是任何意义上的江南“艳曲”,它只是在东北大秧等艺术形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具有近300年历史的东北乡村曲艺。任何人也不能因为一叶障目,放弃整座泰山,全盘否定二人转这种雅俗共赏的艺术,即使它是一种出身并不高贵下里巴人的民间艺术。因为毫不讳心地说,任何一种戏曲艺术都存在着精华和糟粕,即使现在被人们称为阳春白雪,具有100多年历史的中国传统国萃京剧也毫不例外。


可以肯定地说,东北二人转与其他兄弟曲艺相比,具有更多的优越性。东北二人转不但在表现“性爱”的艺术形式上极具传统,而且在剧本的创作手法上既有类似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又有类似莎士比亚严肃悲剧的创作手法,在音乐创作上,既有类似瓦格纳“乐剧”的写法,又有类似威尔弟“咏叹调”的内心揭示。同时,在二人转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龙江剧(栖根于黑龙江省)、吉剧(发展于吉林省)等全新的艺术形式,在音乐、唱腔、表演、舞蹈等方面表现得更加出神入化。


或许,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京剧、评剧及其他剧种的发展,还需要建立在东北地方戏繁荣昌盛的基础之上,还要依靠东北三省的土地上生长起来的民间曲艺——二人转来重振声威。或许,对于平民百姓和中低阶层喜闻乐见的二人转来说,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文/田金双
来源:新浪娱乐 编辑: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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