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冬天，天黑得格外早，不过下午5点来钟，从和平门地铁站上来，我的眼前已然夜色茫茫。北京京剧院梅兰芳剧团的朋友请我来正乙祠古戏楼看京剧《梅兰芳华》，我久闻正乙祠大名，却从未来涉足，故出地铁后，有些找不着北。

原来正乙祠在一条灰灰的胡同里，它原为明代古寺，清时改为浙江银业会馆，距今三百年历史。

戏楼门外的墙上挂着当晚的戏码：《抗金兵》《贵妃醉酒》《穆桂英挂帅》《天女散花》《霸王别姬》，梁红玉、杨玉环、穆桂英、天女、虞姬，中国最美的女人，全让梅兰芳大师演绎了。这戏码，与这南城的氛围，让我想到民国那场好似浮云的繁华。那个时候，梅兰芳、奚啸伯、言菊朋等名家在此献艺，达官贵人往来不绝，京剧艺术达到一个鼎盛时期。我印象中，自幼居于南城、《城南旧事》的作者林海音女士也是喜欢听戏的，中学时和著名老生余叔岩的女儿同班，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结伴到正乙祠看戏……

正乙祠古戏楼，应该说，是北京城除了故宫畅音阁、恭王府戏楼以外，数得着的古色古香好戏楼了。正乙祠戏楼分上下两层，如果演神仙道化戏，扮演神仙的演员可以从天而降。戏楼的红木雕栏在灯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可能是仿日本歌舞伎的花道，正乙祠戏楼也从戏台延伸出一条“花道”，拓展演员的表演空间。戏楼没有麦克风，演员的声音更为本真，同时也是对他们嗓音的考验。戏楼正前方还挂着一副对联：“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让我回味良久。前世今生，往来如梭，人生无再少，转眼分离……

《梅兰芳华》经过当代导演李六乙的重新整编，将梅派五出经典剧目贯穿在一起。当晚演出以青年演员为主，散发出清新的青春朝气。尤其是扮演“杨玉环”的谭铭心，展现杨贵妃千娇百媚的醉态，两次下腰饮酒、卧鱼的动作，做得非常华美流畅，引起满堂喝彩。扮演“虞姬”的女演员表演也很精彩，双剑舞得酣畅淋漓，剑光四溢，虞姬自刎是观者意料中事，只是我恍然间想到电影《霸王别姬》中的程蝶衣，他为戏“疯魔”，最后以真剑了结生命，十分悲怆。

演出结束后，我离开正乙祠，北风呼啸而过，戏楼的热闹与马路上的空旷，形成鲜明对比。民国多灾多难，老百姓的生活其实好不到哪里去，也许，京剧有如袅袅的鸦片烟雾，让人们的精神得到暂时的避风港湾。而今的京剧，已然位列“世界文化遗产”，更像是活化石，诉说中国人从前的生活……

来源：北京日报 （记者 乔宗玉） 编辑：杨鑫 许银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