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友谊大道东边2里多泥巴路,“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大伙都巴望着改成水泥路。沈浩跑上跑下争取支持,终于得到帮扶资金50万元。
“大包干”带头人严宏昌建议,自己的路能否自己修?这与沈浩的想法不谋而合。
修路的日子,沈浩天天泡在工地上,和大家一起撒石子、扛水泥、拌砂浆。一天傍晚,沈浩和村干部来到工地。看到刚刚运来的水泥浆卸在地上,找不到铁锹,沈浩就用双手把水泥浆捧到路基里,全身都是泥,手还被灼伤。村里人叹服:这个沈书记人实在,不是来图虚名的。
行动往往胜过千言万语。沈浩常说,“跟老百姓面对面,不如和大家肩并肩。”3个多月后,路修好了。一算账,整整省了20万元,还加修了两条水泥岔道。全村劳动力每人挣了1000多元工钱。
路修好了,大伙的气也顺了许多。
不久,沈浩又干了一件大事——保护村集体财产。
属于村集体的20多间房屋被几户人家强占,多年无人敢过问。不收回,邪气滋长,正气难树。敢不敢收?村里几百双眼睛瞅着新来的书记。以前有开警车来小岗村挂职的干部,也没敢咋样。沈浩不怕难,敢碰硬,苦口婆心劝说不通,就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钉子户终于被拔掉了,村民们对沈浩刮目相看。
熟悉沈浩的人说,他从“城里人”到“村里人”的角色转变很快:冬天,穿上村里5块钱买的老棉鞋;谁家的剩茶端起来就喝,谁家的剩饭端起来就吃;抽2块钱一包的香烟;遇见财政厅的老同事说话,也从“我们财政厅”变成了“我们小岗村”;手上长了老茧,整个人黑了,瘦了……
沈浩成了全天候“村官”。他习惯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和村民平起平坐商量事儿,从不坐老板椅给人居高临下的感觉。“坐沙发,和大家交流‘零距离’,这样老百姓才会亲近你。”
他住的那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床头贴着村民联系电话。大门从不上锁,谁都能推门而入。“村里的大事小情、百姓疾苦他都知道。”房东说。
“大包干”带头人关廷珠的遗孀、86岁的邱世兰老人,至今还拄着沈浩送的拐杖。“沈浩看原来那根拐棍要断了,怕我摔着,说要给买根新的。我以为他随便一说,没想到他专门买了新的给我送过来。这拐杖拄着踏实。”
五保户韩庆江那天突然发病,沈浩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送他去抢救。后来又安排他去当门卫,如今一月能挣500多元;困难户韩德国的孙子刚出世,母乳不够,家里又买不起奶粉,沈浩掏出1000元钱送去;关友林全家6口人,4人有残疾,沈浩逢年过节都要送去慰问金和年货。
“这样的干部我们觉得可靠,很难找!”“大包干”带头人严俊昌道出了小岗人的心声。
穿行凤阳乡间,如同穿行在乡土中国的千年沧桑。
600多年前,朱元璋在饥饿中崛起,从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农民的呐喊与抗争,但后来,“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的凤阳花鼓声,伴随着乞讨、流浪,成为凤阳人共同的辛酸记忆。
革命起于贫穷。向穷困抗争,与命运搏战,这是中国农民求索千年的主题,更是横亘在当今小岗人面前绕不过去的坎儿。20多年来,小岗人不是不曾努力,不是没有探索,但几经沉浮最终没成气候。比起其他名村,小岗村的步子明显慢了。
2005年秋天,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召开。沉浸在秋收喜悦中的小岗人再次兴奋起来。胡锦涛总书记在会上用平实的20个字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指明了前进方向:“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
沈浩在日记中记录了学习总书记重要讲话的心得:“作为一名选派干部又身在名村小岗,更应该满怀信心,充满热情,努力工作,切实为老百姓办事,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小岗贡献自己的力量。”离中央的要求,离农民群众的愿望,还有很大差距,这令沈浩常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静夜孤星、青灯黄卷,沈浩苦苦求索,村西头那间小屋中,“三农”问题的书堆满了书架、案头;他还带着“大包干”带头人、村干部、村民代表一起赴华西村、耿庄、大寨、西沟村、南街村等名村取经。
从书本中找思路,从实践中学范例。沈浩的心中渐渐明朗:开发现代农业,发展旅游业,招商引资发展村级工业。
要迈开步子,先要解放脑子。然而,这又谈何容易!
遇到重大决策,沈浩都要和“大包干”带头人们一起“拉拉呱”。过去“两委”班子不全、人心不齐,矛盾多、积怨多、问题多掣肘小岗发展,如今冰封开始融化了,人心开始聚拢。
优质养殖示范区办起来了,种植双孢菇的创业大学生引进来了,小岗钢构厂等企业也开始生产了,大包干纪念馆建起来了……
离小岗村不远处,有著名的滁州琅琊山醉翁亭,宋代欧阳修《醉翁亭记》中“与民同乐”的思想时常在警醒沈浩。他明白,要想让小岗村人同乐,先得让大伙同富。
村民们的农家乐旅游服务启动了。小岗村当年的茅草屋、“大包干”纪念馆、文化广场等成了一个个旅游景点,“小岗人家”、“大包干餐馆”、“金昌食府”等餐馆红火起来。沈浩还争取到有关部门的支持,开辟了直通合肥的长途汽车线路,创安徽全省由一个村发往省城班车的先例。2006年春节前,26户住房比较困难的农民都住进了160平方米的两层楼房。
小岗要发展,村党组织建设是关键。沈浩从抓班子、抓党员、抓阵地入手,在上级党组织支持和帮助下,充实和调整了村党组织,把年富力强、作风过硬的骨干,把有点子、出力气的致富带头人,把自愿到村立志创业的大学生村官,吸纳进班子,建起了小岗村的第一个党员活动室,第一个大学生民兵连……
村里的路平了、灯亮了;小岗人心中的灯,也亮了。
然而,三年任期一瞬即至。2006年秋天,小岗人的心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起来。
“当年我们杀头、坐牢都不怕,可沈浩要走,我们真怕了。”“大包干”带头人严金昌说。
“小岗村人最讲事实,好干部就是好干部,不好也不会有人说好……小岗村人舍不得他,小岗村需要他,离不开他……”严宏昌等几个人一合计,带着一封按下了98个红手印的信找到省委组织部和财政厅。
走,还是留,沈浩焦灼不安,选择两难;挽留,还是欢送,小岗人的选择也不轻松。
当年率先按手印的“大包干”带头人严俊昌,这次却没按下手印,“离开妻子、老母、女儿,在小岗踏踏实实干了3年,都想让他留下,可又不忍心啊!”
挽留是爱戴,不挽留是疼爱。
然而,沈浩选择了留下。
2008年金秋,胡锦涛总书记在小岗村考察时讲的一席话,让沈浩感到肩膀上沉甸甸的。2009年秋天,又一纸按有186个红手印的信递到省委组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