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冯伯伯可算是"忘年交", 尽管存在着年龄上的差异, 但我们却从事着同一个职业。每次相见我们总有讲不完的话题, 当然, 大多是我向他请教新闻采访的切入点,写作的技巧, 以及最近报道的重点……时间长了,家里人总提醒我别影响了伯伯的休息, 他的时间宝贵, 手头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年龄的差异在我们之间并未形成"代沟", 他老人家总显示着无穷的活力、新闻工作的"慧眼" 和敏锐的洞察力。他往常告诫我们, 要做好党的宣传工作没有什么绝窍, 无外乎吃准两头, 一是掌握好党的方针政策,二是充分了解读者之所想, 关键还是新闻工作者观念更新, 与时俱进。
严于律己 为政清廉作为有着四十年党龄的老布尔什维克, 冯伯伯始终以一名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也严格要求他的家人。"文革" 期间, 正赶上他唯一的女儿中学毕业。按照冯伯伯的社会地位和国内外的各种关系, 他完全可以送女儿留洋深造, 根据当时的政策, 他也可以将独生女儿留在身边。但冯伯伯毅然送女儿到边疆插队务农, 去经受大自然的磨砺。后来知青返城, 冯伯伯也完全可以利用"关系" 为女儿谋求一份理想的职业。但最终女儿还是随大流轰到了北京一家小厂当工人, 而且一干就是十几年。他常说, 我女儿与别人一样, 没什么特殊, 人家能吃苦, 我们家怎么就不行。
在家里冯伯伯也严格遵守党的纪律。他曾多次随中央领导出访和接待外宾, 参与一些重要文件的起草工作,当我们想从那里得知一点内部消息和花絮时, 伯伯总是坦然一笑:"该知道的报纸上都登了!"
1975 年伯伯曾在北京西部主持《毛选》五卷的翻译和定稿工作, 一干就是一年多, 很少回家。每次从西山打来电话, 也只简单谈谈自己的生活和询问家事, 从不涉及工作问题。
生活俭朴 表里如一
在人们的心目中, 冯锡良伯伯永远是态度谦和,步履稳健, 衣冠齐楚, 银丝不乱的学者神采, 大家风范。而居家的平常日子里, 老人家却朴素无华, 衣着随便。他总是笑对我们: "这身'行头'(指西服革履) 是给别人看的!"
其实冯伯伯的生活极为俭朴,家里备有一套理发的工具, 定期由其夫人修理银丝, 从不上理发店。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 老夫妇俩一直以一辆破自行车代步, 一骑就是二三十年。冯伯伯打趣地说:"车子旧了贼不惦记!" 后来单位为他配了骑车, 他却严格遵守有关规定, 家属或私事绝不用公车。
平时居家老两口的饮食也很简单, 清茶淡饮, 其乐融融。我们去了, 最多也只由伯母操刀添两样时新的"上海菜"。他在香港工作期间, 我们去看他也从不上高级酒楼, 讲排场, 摆阔气。他总调侃说:"吃什么地方也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吗!"
冯伯伯为人谦和, 待人诚恳。与人交谈总是低声细语, 谈笑自如,说古论今, 旁征博引, 他的睿智令晚辈折服。对不同的看法他也从不强求于人, 总是做耐心的说服, 直到对方接受为止。
冯伯伯走了, 留下了对人生的眷恋。
他静卧在翠柏青松之中, 凝思着八十余载的漫漫人生。
他走得安详、从容, 因为他无愧于一生的追求。
他太累了, 该歇歇了。